名下不过八部长片,一部短片,土耳其电影人努里·比格·锡兰已然是当代影坛的一座高峰——1995年以短片《茧》初露锋芒,2000年就以第二部长片《五月碧云天》入围第5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2014年,他凭借《冬眠》捧起了戛纳最高荣誉金棕榈奖。今夏,他更是跨越亚洲,来到上海,出任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评委会主席。
“我们对自己的理解很肤浅,只是很小的百分比,而电影的魅力,就是像剥洋葱一样,让你了解更多的自己。”在近日举行的金爵奖评委会主席论坛上,努里·比格·锡兰分享了他电影生涯的经验心得与艺术理念。
在他看来,电影人必须要贴近生活,“创作应该基于电影的意味,但细节应该是来自于生活,没有细节观众就不会信服。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观众就会读出一些意味。”其实在电影里重塑生活是不容易的,“首先要了解生活的细节,真实的生活包含了更多的超现实。而在电影中展现真实细节的目的,就是希望通过这些细节让你闻到真实的生活。”
服兵役时确定要做电影
这位土耳其导演的童年是在爱琴海北部的恰纳卡莱省的耶尼杰度过的。小时候的锡兰就很喜欢电影,也深受电影的影响。之后,他在伊斯坦布尔海峡大学学习电气工程时也没有放弃电影的梦想,“如果不能做专业的电影人,那就从业余的开始做起”。于是,在大学的第三年,锡兰就开始学习摄影了。而真正确立自己“今生都要做电影”的梦想,是在他服兵役的期间。
从这以后,锡兰就开始追逐他的光影之梦,学工程的他花了两年时间在米马尔希南艺术大学研习电影。
锡兰属于“大气晚成”,他的第一部作品完成是在36岁——拉来亲朋好友创作电影,自己承担了几乎所有的技术活儿。因为缺乏经验,锡兰拍第一部电影时似乎有些“手忙脚乱”,“我当时准备得不充分,脚本没有完成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数字电影,锡兰的头几部电影都是用35MM的胶片,“非常昂贵”,但他希望还是能多拍几条,“拍一个场景拍三遍,就没有办法拍第四条,对演员来说压力也很大,如果犯一点小错误200美元就没有了。”
三年之后,他的第二部作品(他的首部长片《小镇》)就准备得更具有针对性了,而且在剧本阶段,方向性会更明确。
在实际拍摄阶段,锡兰还是会不断尝试,捕捉更多的细节,因为“实际生活要比电影更加超现实”。所以,他尽可能地多拍,这样剪辑的时候素材才会更丰富,“如果主角在哭泣,我也会拍他微笑。”这或许是作为导演应有的洞察力,“人的行为很奇怪,有的时候喜欢隐藏自己情绪和表情,不会向外部世界展现内心的情绪。”
在他看来,“表情只是我们希望向世界展露的心情,但导演应该有一双真正能寻找细节的眼睛去捕捉到人物真实的心情。”
继续向前走,即使很孤单
在锡兰的早期作品中,多数都是与身边的人合作,拍身边的故事,因为拍“熟悉的主题和环境”会有一种“安全感”。
保持安全感,这对锡兰很重要。他也养成一个习惯——在拍摄的前一天晚上,出去散步看看拍摄地。
从1995年到2008年,他完成了5部长片,一部短片。而“恐惧感”在这位“电影大师”的成长路上,如影随形。“我拍电影的时候会有恐惧感,因此倾向于拍一些熟悉的主题和环境。”锡兰说。
而锡兰所说的这种“恐惧感”,并不是“个案”,这也是许多新导演面临的问题。
“如果你觉得害怕,这很正常,这是很好的动力。”在锡兰的理解里,害怕是好事,“继续向前走,即使很孤单。”他说,“孤独会带给你动力,如果感觉不到孤独,那你就不是想做电影,因为做电影就是打发孤独的方式。”
这也形成锡兰的风格,在他的作品中,经常带有一种忧郁。“这其实是一种直觉上的反应,我的电影展现的是我的表达方式,大家看到的就是我能做到的。”锡兰说,“我觉得创造意义是非常重要的,做电影的过程中,我希望创作一种生命的意义,让生命更加持久。”
灵感是机遇,没有公式可言
锡兰不是一位多产的导演。从他的作品单显而易见,1995年2014年仅8部长片。他的惯常作法是,“拍完一部电影会改变我,我会等待这个改变之后,再拍下一部。”等待下一个灵感,下一个机遇。在他看来,灵感是机遇,没有公式可言。“就像河流流动,小水滴激起,汇成一条小溪,把很多点子汇聚成一起,就是剧本。”当然,开始的起点是最难的,“它一定是能让你感到兴奋和热情,要不就没有激情开始拍摄,这个激情和激励来自挑战,如果电影里有挑战,说明这里面有你害怕面对的,这就是你拍摄的动力。”
在经历多年的打磨和成长后,锡兰近十年间的作品风格发生了较大的改变。早期的家庭作坊式创作模式被打破,他开始更多地与人合作,“因为单枪匹马的话,工作速度会慢,如果合作,效率就高很多,而且头脑风暴很有效。”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愿意更多地运用专业演员,尤其是大制作。“如果想把剧本完全表演出来,只有专业演员才能做到。”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还是要看项目本身。
对于演员,锡兰很看重演员的台词功力,“如果记不住台词,这很浪费时间。当然,演员也要能诠释出导演的意图。我不希望演员头脑中先进行预设,而应该是一张白纸演员。”他建议,演员不应该做夸张的表演,“一旦有我是电影主角的想法,就丧失了灵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