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优秀电影的创作当然是所有创作者都希望的,但是我们很少想到,这样一部电影的创作需要提供能量。
即从题材故事到剧本完成,从组建班底,选择优良的合作者到整个后期制作完成,从募集到第一笔资金到整部影片顺利过审的资金没有一点缺口,等等,创作一部好电影委实不容易。
这里仅仅从创作说起,其余留待日后一一讨论。
在生物学的信息传导领域,能量是一种能够将信息传导到整个生物世界,首先是生物体本身的实力。
在物理学的领域,能量便是物质世界发生变化基本的有方向性的力量。
开始的时候我们会想到一个很好的故事,当我们想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思考它属于哪一类题材。
关于能量的讨论就从这里开始。在电影创作中首先被故事、人物、情节乃至细节所吸引都是非常自然的。
而首先想到题材的人,已经接近主题先行,而主题先行离背弃艺术规律则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我们率性的创作者通常是不会首先估计题材的。但是,有一条能量产生的道路却是从故事开始而回溯关于题材的思考。
这就没有毛病了。如何要回溯题材的思考呢?因为故事本身的能量总是有限度的。
一般创作者在抓住了好故事之后便要追索情节的丰富和细节的精彩,等等,还要苦思冥想人物的有血有肉。
如果创作者的积累和沉淀是丰富的,那也许便不成问题,但是扩大自身的积累和挖掘更多的沉淀总是更为有益的。
这时候能够思索故事所从属之题材就是很有帮助的。当我们对一个精彩的故事情有独钟的时候,上升到题材的立场,故事身后就会出现强有力的背书,即题材的背书。
而题材的背书又带来时代和人物本质的背书,时代的背书则要求我们深入地挖掘故事周边的环境和人物的社会关系——至于人物本质的背书可以帮助我们发展出更加复杂多元的人物性格和成长的曲折。
一种创作的能量会因为我们认知的窗户打开得更大而油然而生。原因是当人的认知在不同层次产生的时候,层次之间会产生势位的差异。
认知的信息从高层次势位到低层次势位的扩散就会出现,当这种认知的扩散形成一种流向的时候,能量就出现了。
这是最简单的能量产生的现象。
《中国机长》是一部故事十分了得的电影,单是凭取材于真实事件的剧情而言就已经足够一部电影所需。
但是这个故事在创作当中上升到了题材的高度,而非仅仅是一个惊险的行业故事。
这个题材的高度就是一部讴歌当代优秀的中国人民的正能量电影。今天需要这样一部电影,不是说需要一部惊险的空中危情电影。它被纳入到向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致敬的序列当中——这样的题材跨越,使得整部影片的立意彰显出来,故事就不是简单的历险故事,而是中国优秀航空的征程之歌——优秀的中国人民有能力有胆略的精神状态和面貌的飞扬的诗篇。
难怪华为的任正非看完这部电影之后在微博上号召学习中国机长的精神,将之作为激励全体企业员工坚毅顽强地与世界围堵华为的势力作坚决的抗争并一定要取得最后的胜利。
能量就是这样产生出来的。
电影从故事和人物最感人的精神与故事开始,散发着题材所背书的立意和境界,还有一个如何扩散到全套影片中去的能量推送问题。
这里既要讲究电影的艺术创作规律,也要强调一部影片自身的逻辑性和特殊性。
《中国机长》由此展开了三条线索,其一是机长本人的家庭生活,尽管这是一个落俗套的设计,他恰逢小女儿的生日,能否早晨出门晚上回家,个人生活的悬念带给人关于个人的安危的担忧。
第二条线当然就是整个事故处理的经过。第三条线是机舱内的各种故事和反应。不过,这三条线索中只有第二条是非常站得住的。
第三条还是没有特点。包括袁泉的戏演得很好,但是这是一个合格的乘务长本该如此的,其性格刻画没有独特性。
第二条线索的力量担起了整部影片最给力的部分,而它得以撑起整部影片的原因在于它给影片的全过程输出了或者说传导了最重要的能量。
所以说这不是一部成功编剧的电影,但是一部导演抓得住全片能量传导的电影,因为主要的故事线的真实有力量而且作为第一部如此展示航空——在全国爱国主义热潮如火如荼的环境之下,导演用了多种方法使得这个在空中其实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过程诞生足了充分的悬念和对抗性——机组与危情的尖锐对抗。这里也包括各种最新的电脑制作特技,以及穿越黑暗雷电云区的剧情渲染。
能量在受众面前也有着互动的作用。
当观众完全排除掉对于故事真实还是虚假的判断的时候,观众是在无形中支持着影片的。
观众的情绪正是导演要想到的角度。这个把握好了,机长的家庭故事也罢,乘务长的临危不乱也罢,都很自然没有出现任何涉及平庸的感觉。
好的艺术作品也适用一招鲜吃遍天的绝活。能量正是在这里从观众传送给了整部影片的上映效应,而一部电影的真正完成是在它与观众发生直接交流的那个时候。
有意思的是在演员张涵予的所有影片中,这个硬汉在《中国机长》中的表演是他的所有成功影片中最收敛的,也是最少设计动作的。
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右手死死地握住操纵杆,然后这个角色就完成了。
完成在整个过程当中他的一动不动,即坚定如山的过人毅力中。这也是《中国机长》很引人入胜的地方,很可圈可点的地方。
不是浑身上下使出十八般武艺才叫性格突出,不是一个人连篇动作、猛喷金句才成为主角的。刘传健的形象是传送能量的,这就是结论。
不论是从故事出发上升到题材境界的创作,还是专注于故事,一根筋地把主线的能量传送到全片——归根结底都是让影片的信息上下打通,并且最重要的是上下的通道都要非常单纯,这条管道是有隔绝层的,即不受外界干扰的。
为何这样说呢?譬如《中国机长》从一个空难危情故事上升为讴歌中国优秀的人民的红色故事——这个包装是对这部影片的本质的包装,这个包装成立伊始就没有动摇过,没有变化过,没有被任何别的想法干扰过。
所以它有一个绝缘体在之外包裹着它,使它要实现自身的影片定位成为没有速度障碍的事情。这里面就有能量的不被损耗。
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这部影片离开了这个主题,忘记了这个主题,放弃了全情讴歌的影片创作格局,整部影片的能量就消散了。
然后这个就成为了一部普通的空中历险记,一部平庸的商业片,而非大题材电影。
这就是影片能量消散的结果。
研究中国电影的能量和能量传送还有很多学问,没有能量的原因通常在于没有创作的灵魂,或者说创作者没有灵魂。
艺术的能量来自于艺术家的精神世界,这个精神世界是高于作品本身的,就是惯常所说的“人大于作品”——能量最终来自于编剧、导演、演员、摄影、音乐等等,来源于一个完整的创作团队整齐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