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创作一定要以人的情感为整个故事的脊梁,因为情感是超越影片个别题材以及风格的普遍价值。
当我们纷纷享受红色电影、主旋律电影带给我们高歌猛进的激情的时候,亢奋的情绪会掩盖了高潮之后对于一部渴望长久流传的创作的梦想,其实这也是文艺创作的真谛。
目睹当下诸多成功电影,我们不自觉都会为影坛风格较之往日一巨变而雀跃,而一个倾向不要掩盖另一个倾向,走浅薄的短暂的风卷残云不难,难的是人们会有比较,比较那些光辉岁月之后平凡生活当中人生的境界,比较那些更能够沉淀下来的给后人们吟咏的真实感情。
感情的细致、细微、细腻,不会妨碍大时代的画像,不会遮挡主旋律的锋芒。但是,这是与大时代相匹配的艺术领域,正如一代伟人毛泽东爱读《红楼梦》,晚年还写出“唯有宝黛入神州”那样真知灼见的诗句,不妨碍毛主席最深刻地理解一部《红楼梦》怎样揭示出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复杂关系和必然没落的社会发展规律。
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千万人看到的是情,而著作当中写的是世态与红尘。但是,情毕竟是一条红线,没有它就不会有世态炎凉和人心的深刻呼应。
可以说,一部文艺作品如果写不出人物的情,甚至是深情,这部文艺作品就很容易成为宣言与口号。
情在一部电影当中的作用恰恰是电影的时代色彩的点睛之笔。在新中国成功的电影艺术创作当中,情的刻画比比皆是。而多少年之后人们也许都已经不记得影片的具体情节了,但是主人公纯洁美好的感情(爱情)却依旧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难忘记忆。
这些深情的桥段不是影片的味精,而是主人公血肉的刻画和灵魂的光辉,是映照影片革命斗争历程的一抹彩霞。
譬如《铁道游击队》刘洪大队长和寡妇芳林嫂的爱情,《林海雪原》小分队领导少剑波与女战士白茹的爱情,《战火中的青春》中排长雷振林和副排长(女扮男装)高山的爱情,《冰山上的来客》中战士阿米尔和童年青梅竹马的古兰丹姆的爱情,等等——那些故事无不绕梁三日,无不能够穿越时间的隧道直到今天。
为什么当下的电影创作那么少见感人的爱情故事呢?难道说是因为艺术除了一边是学习、奉献、勇闯难关,一边只有悲剧、困难和痛苦?
现实主义是电影创作的铁矿石,要把铁炼成合金钢就要加上必需的合金元素,如此练出来的钢就比铁要刚硬得多。
在合金元素当中,艺术必须看创作者有多少深邃的思想和感情,加上神慧的艺术才华。没有这些,而只有迎合市场的浅薄的套路,这样的电影给人不会留下任何艺术营养——当然,电影创作允许出现很多这样的泡沫,我们不说这是垃圾,但这跟艺术的功能风马牛不相及。
在现实主义的追求中必须抒写和刻画人物心中的梦想和情感追求,当我们投入到人物为之献身的故事当中时,自然也会感受他对于情感的体会,因为观众和我们都不能每一样都与主人公们经历同样的事情——但是观众和我们却很可能与影片人物一样,经历情感、爱情的相知、思恋、曲折、误会、重逢,或者离异和牺牲。
这就是一部影片如果写好人物的情感故事就起码有了一条沟通观众的红线。
一部好的电影应该能够做到感性、知性、理性三者的通达、动人、混搭成功。单纯追求感性的刺激是低级的电影,在知性中追求口号的境界是痛苦的电影,完全被观念与主题控制的电影是悲哀的电影。
而“通达、动人、混搭”本身就是观众自身的要求。观众是通过他本身潜在地具备的意识和思维认知一部电影的。如果观众自身不拥有与之——一部电影讲述的故事和人物的体验——相仿佛的意识和思维的潜在的神经元,就一定不会为一部如此这般的电影打动。
这一点应该毫无异议。如此我们就需要分析什么是观众和我们在某些随波逐流当中拥有的思维意识,什么又是观众和我们与生俱来深埋在内在体验当中的意识和思维,以及什么是观众和我们本身并不具备的。
很多电影放在一个预先设计好的档期中就成功了,但是如果换一个档期大家就变得很没有信心,这就很说明这部电影的内在因素不是成功的。
观众心中的那一条红线本来就不是为着一个档期去出现的,单纯依赖档期因素的成功,就是上述所谓要么追求单纯的感性刺激,譬如漫长的暑期的精神消费;要么被时髦的口号鼓动着,成功的背后就是失望和痛苦;要么就是纯粹理性的艺术电影,当然它几乎与能够适合于它的档期无涉。
为着市场的成功我们几乎不能责备制片人追求随波逐流的接地气,或者跟着档期走以满足风险投资的要求等等。
还有当着投资人提出用那位那位流量明星的时候也一味附和。这些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我相信充分研究观众是研究市场的不二法门,而研究观众的本身也是研究创作者自己。这也是不相矛盾的,因为创作者如果不是和观众一样的人,是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还是鬼怪,这也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
我们相信,创作者和观众一样,是一群现实主义,但都比现实主义高一点的活生生的人。都一样有着精神世界和情感向往的通达追求,都有着一样的希望看到动人的美好情操和人格信条的艺术欣赏底蕴,也都同样愿意在一部影片当中混搭着同时拥有这些愉悦的享受。
混搭意味着精神世界的丰富。我们所说的情感生活体验,所说的在电影当中应该更多地讲述爱情故事,不是要刻意地去展览那些庸俗的恋情,而是人性当中的真善美。
透过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或者曲折的恋爱,电影是可以展示大时代的,而人性的美好更是一段大时代艰难剧情的美好光辉。
影片的丰富包括剧情的丰富和人性的真善美的丰富,怎样把人的动人的情感世界抒写的温婉高尚、深情曲折、富有人性的穿透力,就能怎样把一个故事展现的高贵而深刻。
最终,我们所需要的就是这种真善美的心灵开掘。高级的文艺作品从来是人类的心灵捕手,即人类与生俱来本身就拥有真善美的,但是只有艺术精神的光辉可以照彻它们,从而让它们在内心的混沌中重又觉醒过来。
观众一旦在看完一部有真善美情感的电影之后深深地感动了,这就是他内在的情感的神经元被唤醒了。很阳光的,很丰富的,很全世界的,这就是一部高尚而且高端的电影所应该要具有的艺术目标。
当代世界的艺术思想早已彼此连接而远远传播到每一个角落,可以这样衡量当代中国电影的新成就了——究竟能够有多少精神产品或者艺术作品,又或者电影商品,能够走向全世界。
西方曾经用,现在还在用“普世价值”征服世界,我们倡导共同价值,因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曙光已经蒸蒸日上,只不过我们要看中国电影能够为之做出多大的贡献。
仅仅满足于写好中国故事已经无法完成党中央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使命了,需要写好人类的故事,而中国是人类的一分子,是东方人类故事的精彩部分——中国电影需要写好全人类共同人性美好的、深沉的、通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