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隐形的主流表达

主人公江寒为了给自己乐队的音乐创作增添底色和独特文化气质，离开了乌鲁木齐的高楼大厦，面向山川草原，开启了行走新疆大地的跋涉采风，电影前三分之一，构成主人公行动阻力的是他的未婚妻桐桐，桐桐不愿意男友的外出，要他留下来尽快结婚，两位队友在山路上截住了他，看见他与漂亮女记者独处荒郊野外，产生了误解……看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担心：作为献礼片的《歌声的翅膀》应该要肩负很重要的主题任务、影片展现到这里，还未让主人公的言语中透露出一星半点宏大主题的概念或痕迹，它能承载时代内容并担负文化使命吗？带着一点点着急，我们跟随着主人公继续前行，经过城市乡村、草原山川、沙漠戈壁、河流湖泊、雪山冰峰……路遇了哈萨克、维吾尔、塔吉克、俄罗斯、柯尔克孜等八个少数民族，经历了很多矛盾纠葛、热情接待、温暖救助、艰难险阻，还是没有听到主人公们说一句概括主题的抽象话语，但是，党中央对新疆工作的要求和希望全在这部片子里得以显现，新疆的社会发展、历史进步，文化风俗、繁荣昌盛、民族团结、戍边守土、变革创新全都在这部影片里生动呈示，影片没有像有些主旋律影片那样生硬地强推脱离生活、脱离人民的概念先行和主题先行，没有让电影图解文件，而是像主人公那样深入生活，深扎人民，由于主创团队行程万里，进入到各族人民的火热生活里陶冶历练，自然表现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自然像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关于文化的论述那样：“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广泛凝聚人民精神力量”，它不仅表现了各民族的生活方式、文化风俗，而且还熔铸了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的理想信念、价值理念、道德观念，表现出各民族对自己文化的自我肯定和自我认同，即对民族文化价值及其生命创造力和自我发展前景的充分肯定。在新疆问题国际化的复杂局势下，《歌声的翅膀》主创团队纵横天山南北，挖掘生活底蕴，所以他们表现的进步新疆、团结新疆、繁荣新疆、大美新疆要比其它关于新疆的国际表述要准确得多，生动得多，深入得多，有力得多。《歌声的翅膀》的创作成功还为总结主旋律电影创作规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只要深扎人民生活的土壤，抽象的概念自然就会隐形，时代的主题就必然转化为生动丰满的电影形象，艺术的翅膀就能展翼高飞。

类型杂糅的立体化的叙事

制作方将影片的类型界定为音乐歌舞片，然而，音乐歌舞所具有的舞台假定性与电影美学的纪实性之间存在差距，歌舞过强容易弱化情节推进，对于不擅歌舞的民族来说，用歌舞作为日常生活的言行表达，会不习惯；另一方面，故事起伏过于曲折又容易压抑歌舞展现，两者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分庭抗礼，所以，如何展开音乐歌舞片的叙事，使其感觉自然流畅生活化，使二者相得益彰是主创团队需要攻克的难题。因此在这部电影中，编导不让音乐歌舞承担推动叙事和情节发展的主要功能，而是让公路片类型承担建立叙事构架，推动叙事前行的主要任务，编导在影片中首先设立了两个叙事元素，一条是时间叙事线，另一条是空间叙事片，时间叙事线让主人公从乌鲁木齐出发，到慕士塔塔格峰终止，最后唱响凝聚各民族生活真谛的采风之作《大地之歌》，这条线在时间上一直推进，主人公足迹历经塔城、克州、博州、伊犁、喀什、乌鲁木齐、昌吉等地区，行程万里，贯穿全片，而音乐歌舞只是空间叙事片，这些叙事片如同明珠，被穿引在时间叙事线上，全片的八首歌曲，四组大歌舞，两段音乐剧镶嵌在途经七个州的采风之旅上，我们看到：主人公每行进到一个民族的居住地，才会出现一个民族的欢歌劲舞，我们看到草原上的彪悍的哈萨克舞，古城喀什五彩缤纷的各民族街舞、男女青年表达爱慕的维吾尔族斗舞，塔吉克婚礼娶亲队伍的行进之舞……这些歌舞也隶属于这些民族的日常生活，全无假定性的舞台感，与歌舞水乳交融的是各民族的风俗文化……

除了歌舞民俗，还有与之并驾齐驱的其它空间叙事片是风光摄影：本片摄影师从各个角度，用各种景别拍摄着五彩山川、绿色草原、蓝色湖泊、黄色沙漠、灰色戈壁、白色雪峰，夜色河畔……与静态摄影并行的是动态摄影：伊犁草原上的万马奔腾气势恢宏、塔城上空的展翅鸽群蓝天翱翔、柯尔克孜族驯鹰人架着鹰群的马队威风凛凛地并辔前行、万头攒动的白色羊群缓缓移动……大美新疆是本片的视觉空间的主体构成。镶嵌在时间线上的各色奇美空间，让全片展现出异彩纷呈的立体化叙事。

植根于传统的现代化创新

全片一直呈示着各民族的深厚传统，同时也不断展现出植根于传统的现代化创新。

首先从社会生活层面纵览，新疆早已不是库尔班大叔要骑着毛驴去北京的历史阶段了，方方面面显现着新疆的沧桑巨变和日新月异：越野车和高速公路，是这部公路歌舞片的现代化标志，主人公故事行为的起因，来源于电视选秀节目：好歌舞新疆赛区选拔赛；在各民族载歌载舞的现场，江寒拉着上个世纪传下来手风琴洋溢着古老风韵，音乐视频网站的女主播晴朗一直在进行着现场直播，这又是网络时代的娱乐生活和传播方式，全国网民在看直播，新疆与祖国同频共振。

影片让我们欣赏到各民族舞蹈的编舞设计，我们既可以看到每个民族悠久的舞蹈传统，又可以看到现代舞、街舞的动作设计编织其中，现代时尚与传统动作在舞蹈中浑然一体。在塔城，各行各业的各族青年的出场方式，甚至是青春激荡的跑酷动作大集合……

民族团结是天山电影制片厂的永恒创作主题，表达这一主题也有创新，汉族歌手江寒、哈萨克族歌手加尔肯、维吾尔族歌手迪里夏提，他们三人一开始就是一个音乐组合，他们原本就是肝胆相照的铁杆朋友关系，完全没有民族间的界限与隔阂，没有不同民族的属性区分和差异强调，他们共同创作和演奏三人都喜欢的音乐，他们这个多民族音乐组合，每到一个民族的居住地，毫无疑问地受到那个民族毫无保留的热诚接待。他们从各族群众火热的生活中汲取创作灵感和素材，最终创作了融合多民族音乐元素新疆时代强音《大地之歌》。

维吾尔老人把吉普车交这个组合乐队的时候说：“采风就是把风追上”，主创团队在各民族文化土壤中采取营养的同时，追随着所经之地的现代化创新之风，在新疆大地上展翅飞翔。

（作者为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常务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