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作为海南岛国际电影节的经典板块,旨在为电影人与观众、与青年导演搭建交流平台,助力中国电影发展的“大师嘉年华”下半场精彩继续。关锦鹏、黑泽清、阿斯哈·法哈蒂接力开讲,分享个人创作经历、为青年导演答疑解惑。
关锦鹏、文隽回忆“黄金岁月”
大师嘉年华第三场文隽与关锦鹏对谈,取经他充满女性色彩的作品,以及这些电影中的女性角色和演员。关锦鹏开场分享了他的创作经历,与演员的合作经验。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为许鞍华导演的《投奔怒海》做副导演时,就曾经来到三亚,拍摄刘德华的戏份。
关锦鹏从演员入行,因为对表演的兴趣,他考入了香港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而后转向幕后,成为香港电影新浪潮中的重要一员。早在1996年的《男生女相:华语电影之性别》中,他就道出了他关注女性的一部分原因——他的父亲早逝,小时候被母亲的坚强所触动,感受到女性的力量。
文隽回忆说,王晶曾经亲自带邱淑贞找到关锦鹏,请他“好好改造”这个女演员。彼时关锦鹏正在创作《愈快乐愈堕落》,就把其中的角色给了她,进而发掘出了邱淑贞身上的另一面。
创造出一个经典的女性形象,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关锦鹏也分享了很多电影拍摄中的轶事。谈到《胭脂扣》,他说,梅艳芳一直非常喜爱如花这个角色,但其他角色迟迟不能定下来。曾考虑由郑伊健或吴启华来同梅艳芳对戏,直到梅艳芳拍板,她去新艺城拍一部戏,以换来对方放手让旗下的张国荣来演十二少。
“梅艳芳当时有一个判断,十二少和如花就应该是张国荣和她的搭配,这才成就了《胭脂扣》。”关锦鹏说。
分享成功的同时,关锦鹏也不回避挫折。比如郑秀文演《长恨歌》时,因为太渴望转型了,尽管她全情投入,影片却不太成功。关锦鹏借此给出了与演员合作的两个建议:第一,出于商业考量作品不要用“素人”;第二,和演员互相递纸条有利于建立他们之间的亲密联系。
活动的后半程,青年导演孙傲谦、张栾、朱员成上台与关锦鹏导演交流。张栾导演和孙傲谦导演都对角色的塑造很感兴趣。朱员成导演则想了解关锦鹏与编剧的合作方式。
黑泽清:三十年导演生涯细说从头
日本导演黑泽清是本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的焦点影人,此次不但带最新电影及经典作品来到三亚展映,还现身大师嘉年华。他从本次海南岛国际电影节上的展映新片《旅途的结束,世界的开始》聊起,在和中国香港资深影评人、策展人徐匡慈的对谈中,将三十年的导演生涯细说从头。
《旅途的结束,世界的开始》开始的契机源于朋友给他看的一个新闻报道。这个故事发生在乌兹别克斯坦,一个黑泽清几乎毫无了解的地方。而这恰恰让他觉得,一个日本人在陌生国度发生的故事会非常有趣。
黑泽清导演回顾了自己的创作生涯。他回忆自己刚刚拍摄电影时候,还是胶片时代,拍摄一部电影需要非常多的人力、物力。所幸,有8毫米胶片让他能以比较低的成本拍摄电影。
那时候拍摄成本特别低,拍摄周期也非常短,甚至三天拍完一部电影,《女郎漫游仙境》算是成本比较高的,也只用了一周拍摄完成。
黑泽清由此建议青年电影人把在预算内拍摄视为自己的任务,在预算范围内发挥最大的创意。
黑泽清以沟通中西方的创作视野见长,拍摄电影的早期,他非常希望能将日本电影以美国片的手法拍摄出来。逐渐认识到日本电影和美国电影的差异后,转而去做一些调整,拍摄让日本观众可以接受的电影。比如在拍摄《X圣治》时,他就参考了《沉默的羔羊》。但同时,他也采用了很多与美国电影完全不同的拍摄手法,比如说受西奥·安哲罗普洛斯等导演影响而采用的长镜头。
在青年导演提问环节,黑泽清和大家分享了更具体的拍摄技巧。他甚至现场教学,帮助青年导演体会如何在拍摄两个人对话的过程中实现恐惧效果。
活动的结尾,黑泽清鼓励现在的年轻电影创作者,在数码时代,选择更多,自由度更高,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拍电影,可以多尝试不同的类型。无论如何去拍摄,拍了一部后,就很可能生出欲望,想要拍更多、更好的作品。
阿斯哈·法哈蒂详解创作“方法论”
阿斯哈·法哈蒂在大师班上重点提及了“潜意识”概念,“我非常重视潜意识,也就是说,要用我的心来写剧本。”他将人的内心比作一个有很多库存的银行,每个人都把从小吸收到的信息储存在这里,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它的密码。法哈蒂的创作,就是从这座银行里“提款”的过程。他分享了许多“提款”的经验。比如想到这样一个画面:下午、男人、湿风衣、海。他可以由此展开,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浑身湿透?他落水了吗?
法哈蒂的答案是:这个男人的老婆掉进了水里,他却没能救起她。他进一步告诉自己,这个故事,其实不是关于这个男人,而是关于他的老婆。于是,有了让他在柏林国际电影节得到最佳导演的那部《关于伊丽》,关于一个溺水的女人。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一次别离》的创作同样源于一个场景,法哈蒂的爷爷非常诚实勇敢,是孩子们的榜样。后来爷爷因为生病,开始忘事,甚至不让弟弟给他脱衣服洗澡。弟弟看着这么勇敢的人突然变成这样痛哭起来。这个场景后来变成了《一次别离》的起点。
关于“潜意识”的思考,也让法哈蒂想通了,为什么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以前的电影质量更好:因为现在我们了解各种各样的技巧、设备,但是很少有人再用潜意识,再用心去拍摄一部电影。
在随后的提问环节,青年导演滕丛丛进一步追问,在“潜意识”的下一个阶段,法哈蒂能不能进一步分享一些剧本创作的技法?
法哈蒂认为现实往往是平淡的,而电影需要波澜,这时候,就需要将名为“危机”的石子,丢进现实平静的水面中,那些层层叠叠的涟漪,便会折射出不同层次的千万种现实。
许磊导演则很好奇,法哈蒂导演在拍摄前,会不会排练,又怎么排练。戏剧专业出身的法哈蒂往往会把演员聚集在一起,排演一些剧本之外的场景。比如《关于伊丽》之前,他就让一家人演练,在电影中的旅行发生之前,这家人是怎么生活的。
面对徐磊导演“电影该不该有单一主题”的提问,法哈蒂表现了非常开放的态度。他认为,电影总是有不止一个的主题,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性格和态度去和其中的一个产生共鸣;创作者也不必给出答案,下判断不是导演该做的事,而是应该把思考的过程留给观众。
此次金椰奖最佳导演王丽娜向法哈蒂求证:“在伊朗,95%是诗人,还有5%是电影工作者?”法哈蒂幽默地回答:“我觉得剩下5%也是诗人。”在他看来,不是说伊朗人会走着走着路突然吟诗,而是他们都在用诗人的角度看世界。(木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