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文化是一种以超级英雄故事为主导的文化,戴着面具的男人和女人在大街上打架,建筑物在争取生存的斗争中受到附带损害。但是,当黑人戴着COVID-19病毒面具,在现实生活中出于真正的原因这样做时,他们不是在对抗外星人或机器人,而是在争取他们的生存权。黑人被标记为“罪犯”、“暴徒”和“恐怖分子”,对财产的破坏比对黑人生活的破坏吸引了更多的眼泪。同时,政府的最高层人员以及那些以“服务和保护”为幌子滥用暴力的人被相当一部分媒体列为英雄。他们不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而被称为英雄,而是因为他们作为权威人物的地位,以及赋予他们权力的机构内部固有的种族主义。《好莱坞纪事报》的撰稿人理查德·纽比(Richard Newby)写道,“作为一个由超级英雄故事主导文化的国家的一员,我们仍然不了解正义。”
过去的两周中,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和布蕾娜·泰勒(Breonna Taylor)被警察杀害后,美国媒体被抗议活动的图像和视频淹没了。数周以来,美国媒体人尤其是黑人一直在努力解决这一问题,除了在各种负面新闻中苦苦挣扎之外,还要再次面对在此之前所有的黑人和妇女的谋杀案。在美国,作为黑人都可能陷入无休止的斗争和愤怒中——无能为力的循环。纽比一直在努力应对自己的愤怒,以及观察其他人如何应对这种愤怒。他对这个国家的正义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何看待正义以及如何利用其权力他进行了很多思考,这使他认为美国对超级英雄故事的投资最终出卖了他们。这不是一场高谈阔论,而是观众从这些故事中感知到了什么,以这些影片如何有意或无意地使太多美国人误解了非裔美国人的困境。
在将近20年的时间里,好莱坞在银幕上美化了超级英雄的故事,并看到这些以白人为主的英雄影片在需求日益增长的电影院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实际上有多少美国人真正看到了这些故事和影片背后的东西呢?这些角色是最畅销商品,拥有最大的销售平台,似乎现在很少有人认为他们的社会效应和1940年代一样大,至少对于最需要他们的人而言并没有。对黑人而言,这种现象变得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过去的两周中,由于非黑人对黑人的愤怒感到不满,黑人试图维持他们的情绪和抗议方式,这使得他们的行动混淆了,在美国的部分电影观众中(大多是白人),他们吹捧这些超级英雄的故事,而与真正了解这些故事传递出来的信息的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如果这些故事是人们认为的现代神话,那么它们就会对人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产生一些影响。不仅仅是逃避现实这一简单的答案。
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理解“纳粹”为什么是邪恶的并不难。这种善恶的意识在美国人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部分原因是漫画继续使用了诸如红骷髅(Red Skull,本名为约翰·施密特,是出现在漫威漫画中虚构的“纳粹”德国特务,他在二战期间是美国队长最大的敌人之一)、曼少爷、“纳粹”上尉和保罗·冯·冈特这样的“纳粹”恶棍作为大反派,他们最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作为战争的一种符号,现在变成了一种划分善与恶的明确界限的符号。但是“纳粹”不是美国人的历史重负,他们的恶行没有罪恶感。因此,即使到现在,在社交媒体上有人讲3K党和警察称为纳粹分子时,有时是夸张的形容。
种族主义是美国人的历史重负,这一负担是建立在国家的基础上。美国黑人厌倦了听到关于“好警察”的寓言,这些寓言对他们来说并不比漫画书中所设定的任务更真实。在治安方面存在着一个普遍的种族歧视的问题,这是一个美国全国性的问题。
美国人坚持“好警察”概念的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的超级英雄电影,即使将这些电影中的英雄设定为局外人或者联盟的成员,也几乎总是与警察或某些政府实体合作。漫画中好人和坏人的语言都被编码为政府的语言。特朗普在推特上转发了保守派评论员巴克·塞克斯顿(Buck Sexton)的声明,“直到好人愿意用压倒性的力量对付坏人,这才会停止。”
5月底抗议活动的录像显示,一个穿着蝙蝠侠服装的人在催泪瓦斯中行走。社交媒体立即被吸引,模仿了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的《黑暗骑士崛起》(The Dark Knight Rises)(2012年)的高潮,其中哥谭的穷人和被压制的人与贝恩站在一起,这是《蝙蝠侠:侠影之谜》(Batman Begins,2005年)结尾时吉姆·戈登(Jim Gordon)所担忧的。
但是观众不应该忘记,在电影中,那些暴徒得到了哥谭整个警察的支持。同样,在近期的一次抗议活动中,一个穿着华金·菲尼克斯小丑服饰的男人出现了,但就像托德·菲利普斯的电影一样,会让人感觉这与黑人生活问题运动没什么关系,在这段时间里,这种挪用情绪的事件就像白人找了一个能捣毁店面并实现无政府主义幻想的借口。如果走到过道的另一侧,看看漫威的漫画书,我们会看到得到了纽约警察局支持的“复仇者联盟”,其中绝大多数角色——钢铁侠、美国队长、黑寡妇、鹰眼、尼克·福瑞——都与政府捆绑在一起。即使根植于该政府内的邪恶根除了,就像《美国队长2》(Captain America: The Winter Soldier,2014年)中消灭了“九头蛇”,我们再一次看到了同一个问题,即这些故事都设定反对正义的人来自美国以外,比如过去的德国或者外太空,都会对现实世界造成至关重要的威胁。
当涉及黑人超级英雄时,《黑豹》(2018)是最常用的例子。即使在这些抗议活动中,说唱歌手TI仍呼吁骚乱能在佐治亚州的亚特兰大结束,因为那是“瓦坎达”。瓦坎达是一个非洲国家,不受奴隶制、殖民化和赔偿的影响。这部电影虽然在某些方面具有强大的影响力,但对人们了解美国的“黑人生活”没有帮助,也无济于事。即使在向美国展示黑人形象的过程中,这部影片展现了非洲人民的防御姿态。在影片中,瓦坎达人被要求保卫自己的国家免受外来势力的攻击,他们由一个激进的黑人领导。
在大多数情况下,超级英雄不再被描绘成危险人物,就像有能力改变现状的局外人一样,比如超人在1938年首次亮相时一样。银幕上的许多人物基本上已经成为警察和联邦调查局调查员。甚至那些曾经作为美国种族不平等代表的角色,例如X战警,也已在很大程度上被接受并制度化,这些角色曾经是许多美国人所迷惑的一部分,他们认为种族主义和黑人为公民权利斗争的情况已经在1960年代结束。最近《金刚狼3:殊死一战》的导演詹姆斯·曼高德(James Mangold)强调了他与超级英雄故事之间的复杂关系,他说:“我喜欢它们的神话价值。他们是现代社会的道德故事。但是我讨厌他们经常重申一个想法,那就是上帝会拯救我们。我们作为凡人对我们的生活不承担任何责任……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无疑是带有政治性的。”曼高德的担忧反映了一些黑人的想法。尽管他们喜欢这些故事,但这些故事几乎无法真正面对人类所面临的现实和当前的问题。
有趣的是,那些对现状持不满意态度的故事,都被证明是最具争议性的故事。扎克·斯奈德(Zack Snyder)的《超人:钢铁之躯》(Man of Steel,2013年)就是这样一部影片。另外很多有色人种是这部超级英雄影片的影迷,《超人:钢铁之躯》和《蝙蝠侠大战超人》(Batman v Superman,2016年),这两部影片中虽然超级英雄是白种人,但是他们还是设定在一个腐败的国家中与腐败斗争的角色,那个影片中的国家惧怕他们并反对他们为维护自己及他人的生命而采取的一切行动和一切努力。并且只有当他们死了的时候,他们的影响力才会显现出来。
由戴蒙·林德尔洛夫(Damon Lindelof)创作的HBO的《守望者》(Watchman),以种族正义的角度对超级英雄故事的重要性进行了更为深刻的描述,其主要人物是“蒙面正义组织”的威尔·里维斯。里维斯是1921年塔尔萨种族暴动(Tulsa Race Riots)的幸存者,他成为纽约市最早的黑人警察之一,而他发现,警察是3K党的秘密成员,因此他不得不隐藏自己是超级英雄的身份。但是,正如里维斯告诉孙女安吉拉的一样,他仍然得深深地藏在3K党的警察中进行战斗:“你无法在面具下治愈……伤口需要空气。”
美国黑人无法呼吸。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窒息和受伤很久了,他们需要空气。美国正处于一个真正“掩盖真相”的时刻。我们对英雄主义和反派的看法必须改变。英雄为被压迫者而战,警察和政治人物没有受到压迫,他们无法对抗示威者,向他们发起攻击,如果向他们发射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也就不再被视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