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电影《医者仁心》和塞尔维亚电影《漫漫寻子路》正在全国艺联专线上映,有一些影迷观众连续去看了两部电影,并从中看出某些联系,换句话说,“中东欧国家优秀影片播映活动”的策展思路终于在观众方激起了一点小水花。
实际上,院线电影是很难被“策展”的,因为每一部都要独立完成选片、引进和上映的流程,具体的档期安排也不是一个机构能够决定,而这两部电影因为种种原因在影院“同映”,客观上为更好地传播本次“策展思路”创造了条件。
全国艺联观影团的群主们也捕捉到了这个用意,有条件的地方举行了两场联映。这也启发我们,或许后续影片流程赶得上,还可以组织三场甚至四场联映,在各地形成小型“中东欧主题影展”——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
中东欧影片评荐
评鉴人:王笑楠(博士、全国艺联选片人)
王垚(博士、北京电影学院讲师)
王笑楠(以下简称楠):说到这次选的电影,当初也不一定带着某种标准去选择,但是选出来的结果还是有高度的相似性,都有较强的社会议题性,这与电影节的选择有一定关系。如果缺少社会议题,又是来自一个相对陌生的国家,就缺少一块电影节的“敲门砖”。
王垚(以下简称垚):社会议题也是一个方面,如果不看形式,只看社会议题,所以两个必须得占一个。
楠:这些电影在形式上也有一定的相似性,都是艺术电影当中的社会情节剧,或者说比较传统的叙事,在形式上并没有太多比较挑战观众的方面。
垚:《日暮》比较挑战观众,它是一种沉浸美学。国外一个影评人说这个电影应该拍成VR,完全是一种人物沉浸式的体验。当然,现在这也是一个创作风潮,强调电影的触感,长镜头也特别长,是比较挑战观众的。《漫漫寻子路》特别像《秋菊打官司》和《一个都不能少》,更像后者。如果看过之后,可以把张艺谋导演的《一个都不能少》找出来再看一看,一个乡村的人到城市里面,他和环境格格不入,有遇到好人,也有人欺负他。
楠:应该说大部分影片都是中国观众很容易理解的故事。
垚:对。像《医者仁心》,与罗马尼亚纪录片、亚历山大·讷讷乌导演拍的《集体》讲述的相类似的故事。由罗马尼亚一场火灾为导火索,发现医疗系统里面消毒剂不达标的问题,而《医者仁心》把这个事件改编成一个故事片。
《医者仁心》的男主是小儿科的外科医生,他的一个病人因为并发症过逝了,他发现其实不是他的问题,是术后感染的问题,术后感染的原因是消毒剂不达标。这是一个社会题材。
影片很典型的是罗马尼亚新浪潮和法哈蒂的合流,里面很多长镜头。但还不是那么挑战观众,它主要是在讲这个人物,是人物心理的外化,有些是人物和环境的关系等等。
比如里面经常在拍医生,在一些行政部门或者医院的走廊里面走,大概有五六分钟、七八分钟,观众就能体会到在检察院或者什么地方,找到人来投诉这件事情是多么难,要经过一道一道的门。这个事情传达了一种体验,就是一个人试图对抗体制,我们在各种电影里都见到过,美国也拍这种电影。
楠:有两部电影有点意思,《小小港湾》和另外一部有望国内上映的拉脱维亚电影《松软的泥土》,先后两年都获得了柏林电影节的水晶熊奖,这个奖项是针对青少年和儿童片设置的,然后题材也都有相似性,都是讲在父母缺失的状态下,孩子怎样成长。
垚:柏林这个单元叫新生代 (Generation),分儿童和少年,儿童单元是Generation Kplus,kids,然后少年单元是叫14plus,14岁以上。水晶熊是由小朋友自己评的,儿童单元是儿童评审团,少年单元就是少年评审团,有大概十几个德国小朋友,包括不同族裔的。
《小小港湾》是儿童单元,《松软的泥土》是14岁以上。青少年评审团都是在校学生,我在柏林有一次去看新生代的片子,那天是周末,一位德国老师带了一个班的学生,一帮小孩子叽叽喳喳就去了电影院,电影开始之后特别安静。电影是个蒙古片,没有德语字幕,旁边有一个口译员现场拿着麦克风翻译。
电影学院罗辉博士研究儿童电影,他写过一篇文章,讲到儿童电影有三种,一个是孩子们拍的,甚至有小学生中学生电影节。每个电影节的侧重点不太一样。此外,还有像洛迦诺电影节设置的是儿童展映单元,中国广州的国际儿童电影节是专门类节展。
楠:中国电影是不是可以从当中借鉴什么,中国的年轻导演拍电影的话,也完全可以按照这种方式来拍。
垚:这些电影的资助来源有很多,本国政府的、欧洲的、电影节的基金,有这么多利益相关方,每个人都会给你提意见,他们都来自不同背景,会促使你把故事做的更有普遍性,就是生产机制决定的故事。
中国也是能分享这些经验的,到最后都会有一个提炼,提炼出来一些关于人类共通的东西,比方说孤独、挫败感。比方说对于社会不公正,有的时候能反抗,有时候不能反抗。这些事情大家都很容易理解,一方面是艺术家的工作,另外一方面是与融资机制有关。
楠:说到类型片,大的欧洲国际电影节里面,如果在地缘上是相对边缘的话,类型片通常不太能够进得去,或者说进得去也不太能够拿到什么奖项,如果是欧美的电影的话,类型片拿大奖都是有可能的。
我们再聊一下另外两部电影,《荣耀时刻》和《群驹》(又名《房间里的客人》)。
垚:《群驹》的门槛仅次于《日暮》,它是挺怪浪潮的一部电影,很荒诞,故事还是很容易理解,但是这个形式可能大家不太熟悉。
虽然是怪浪潮,但观众朋友如果看过《宠儿》的话,还是能捕捉到的。《宠儿》也是怪浪潮,但它提名了10项奥斯卡。
楠:有评论说《群驹》是希腊版的《寄生虫》,毕竟《寄生虫》声名在外,金棕榈和奥斯卡最佳影片,可能通过这部电影能一下子理解《群驹》的故事。
垚:对。它其实是另外一个脉络,就是说东欧特点不是那么明显了。欧洲国家最近十几二十年称得上浪潮的,除去影响巨大的罗马尼亚新浪潮,其实还有两个,一个是希腊的怪浪潮或者诡异浪潮(weird wave),一个是冰岛新浪潮,但这两个浪潮它都有一个共同背景,欧债危机或者金融危机,都是“后危机电影”。
保加利亚电影《荣耀时刻》也是社会公众题材。一件小事引发了一连串风波,中国观众没有任何理解障碍。里面对媒体怎么去制造热点,然后大家怎么用媒体相互攻击等等。
总结一下,这些影片大部分都在国际电影节上获了奖,而且在中国很少能看到这些国家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