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再次袭来，许多定档“五一”的影片纷纷撤档，《出拳吧，妈妈》却逆流而上，定档4月30日，没想到遭遇北京全市影院关停，上海、北京两大票仓相继失守，导演无奈之下带着三人小团队开着房车跑了大半个中国做路演宣传，此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陈奕迅演唱的那首火遍全网的歌曲《孤勇者》。电影讲的是一个单亲妈妈为了夺回儿子抚养权重新打拳击的励志故事。而电影之外，52岁的女导演唐晓白，就像影片里的女拳击手白杨一样，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拼劲做最后的自救，戏里戏外都体现了女性的执着和坚韧。但现实是残酷的，影片的命运并未像影片里的女主一样实现人生逆袭，截至6月21日，票房仅400万，房车路演的宣传效果并不明显，但路演6000公里却给导演带来从未经历过的新鲜体验，每到一地，她都格外珍惜和观众交流的机会，对各地影院的经营现状也感慨良多，甚至导演有意以此为素材进行创作，这将是另外一个“公路片”故事了。

女拳手与母亲身份

回到电影本身，《出拳吧，妈妈》是国内少见的展现女拳击手生活的电影，唐晓白坦言拍这部体育题材电影的触发点，是看到女子体操运动员丘索维金娜年过四十，还一次次站在奥运会的跳马场上比赛，而背后的原因是为了给得白血病的儿子筹集治疗费，这种母爱支撑起来的拼搏精神感动了她。作为当下流行的运动项目，拳击则可以充分表现现代女性的力量。唐晓白在电影中把职业拳击手和生活中的母亲身份合二为一，并请来演技派谭卓饰演这位大女主白杨。

电影的设定初衷很好，但从最终的呈现效果来看，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先谈谈优点，首先白杨这位母亲很特别。关于母亲的电影数不胜数，去年就有《你好，李焕英》、《妈妈的神奇小子》、《关于我妈的一切》等，这些影片中的母亲都是习惯于付出、操劳的传统型母亲，也是生活中我们常常看到的好女人形象。而白杨却是一个犯过错的女主，一个坐过牢的非主流妈妈，年轻时冲动莽撞，倔强任性，生下意外来的孩子也可能是缓兵之策。影片一开场是白杨在给小宝宝热牛奶，一个充溢着温柔母爱的温馨画面，尔后突然一个大反差，暖调旋即转为冷调，白杨走出屋门，把宝宝交给姐姐，在父母悲伤无奈的注视中，白杨被警察带走了。走向警车的路上，影片只用三分钟迅速闪回人物前史，交代白杨从职业拳击手沦为阶下囚的原委。可以说，影片开头五分钟惊艳脱俗，信息量巨大却处理得干脆利落，寥寥几个镜头就把人物的来龙去脉勾画得一清二楚。另外，白杨和白彤这条姐妹线也是非常规的，影片其实设置了两个母亲，白杨是小辉的生母，但是入狱五年，完全缺席孩子的成长；白彤是小辉的养母，在妹妹犯事后承担起抚养的责任，甚至为了小辉没有要自己的孩子，小辉称呼姨妈为“大妈妈”，白彤表面对妹妹冷酷无情，但内里包裹的全是对小辉的爱，对妹妹的情感则有爱有恨有怨，是一种复杂的交织。虽然她拒绝白杨领走孩子，但最后看到白杨努力的改变后，还是将小辉还给了妹妹，在她身上，体现的是一种坚忍、牺牲的大爱。

《出拳吧，妈妈》的对手线也是两位女性，作为职业拳击手的白杨和徐佳楠，影片在开头就设置了二人势不两立的对抗关系，但是冤家路窄，二人还是不期而遇，重新竞争。可惜的是，影片对徐佳楠的描画太简单化、脸谱化了，她的作用就是不停地给白杨使坏，设置障碍，完全化为一个漫画式、工具化的大反派，在最后的亚洲拳王争霸赛中，徐佳楠从刚开始的耀武扬威，到最后的颓败倒地，呈现的都是表面化的浮夸表演，几乎没有任何层次的变化。白杨，作为一个丧到底的母亲，为了取得孩子的抚养资格，她不懈的努力和“不服输”的拼搏精神让人动容，影片展现了她的两面，对孩子的柔情，对自己的狠劲，人物刻画相对饱满，刚柔并济，从人生低谷翻牌为亚洲女拳王也带来了励志和燃情。但一切似乎太套路了，这种逆袭成功和大团圆结局在体育励志电影中司空见惯，没有任何意外。忽然联想到2004年的奥斯卡获奖片《百万美元宝贝》，如果影片在一个半小时结束，这就是一个圆满美国梦的通俗故事，但影片却出其不意地延长了半个多小时，打破了这种惯常的封闭式结构，展现了女拳击手麦琪从人生巅峰到一场意外的惨淡收场，从无到有，从输到赢，又从赢跌落终点，却多了挥之不去的人生况味。从这个角度讲，《出拳吧，妈妈》是一部合格的商业片，但也没有太多的创新和惊喜。

女导演与“硬核”电影

近年来，女导演的电影在国际电影节上不断获奖让人惊喜。在观众的既定印象中，女导演擅长拍摄爱情片、青春片、小妞电影等这样轻类型影片，而战争片、科幻片、魔幻片、犯罪片、动作片等这样重工业类型的电影，应该是男导演的专长领域。但也有女导演不断在挑战这种创作的边界，打破这种习以为常的刻板印象。放眼国际，无论是凯瑟琳·毕格罗执导的战争片《拆弹部队》，安吉莉娜·朱莉执导的战争片《血与蜜之地》，派蒂·杰金斯执导的奇幻片《神奇女侠》，还是凭借西部片《犬之力》捧得今年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简·坎皮恩，都在证明女导演驾驭各种类型片的实力。

反观国内，从大部分女导演的创作轨迹来看，文艺片起家，尔后转向商业片创作似乎是一条常见的转型之路。徐静蕾在文艺片之后执导时尚感的小妞电影，进而又拍摄了犯罪动作片《绑架者》；薛晓路在文艺片之后拍摄跨境爱情片，进而又尝试了犯罪动作片《吹哨人》；李玉在文艺片之后尝试喜剧奇幻片《阳光劫匪》。学院派出身的唐晓白，前三部电影作品《动词变位》、《完美生活》、《爱的替身》都是走国际电影节路线的文艺片，《出拳吧，妈妈》是她第一次面向大众、转型商业类型片的创作，影片最大的亮点应该是片中长达30分钟的拳击动作戏，唐晓白直言这是一次自我挑战，影片的核心团队都是女性，她们也在进行一种实验，看看女性是否能驾驭这种彰显力量感的“硬核”电影。

令人敬佩的是，女导演暗里都有一种突破自我的欲望，走出舒适区，挑战更高难度的“硬核”电影，这种勇气可嘉。但是结果也显而易见，女导演向市场进一步靠拢的转型之作《绑架者》、《吹哨人》、《阳光劫匪》、《出拳吧，妈妈》等却没有受到观众的青睐，在重工业类型片领域中，还有很多技术需要学习，积累经验。最后，还有一点存疑，在类型套路的模仿学习之中，女导演也不要忘了自身的优势，刚性气质的电影需要女性介入，但更需要一种质疑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