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行业中的特效化妆区别于一般化妆，指的是为了适应故事演绎与人物塑造的需要，用有别于日常生活化妆的思路，把演员装扮成特定外貌，减少后期影视特效制作的时间与成本的化妆行为。在各种文化产品普遍强调工业化大制作与奇异景观的21世纪，主流院线电影也一直凭借强大的产业链与资本优势试图从故事向景观过渡，让其自身的内容、风格和视觉特征与其他新旧媒体产品拉开差距。特效化妆对于动作片、科幻片、灾难片、神话片等强调视觉景观的片种不可或缺，尤其在角色受伤、年龄变迁、伪造身份等故事段落，没有特效化妆的介入是不可想象的。

电影艺术的核心不是各种以假乱真的特效，而是基于艺术想象力发散的电影思维。只有在可以充分、有效地服务于人物塑造与故事讲述的特效化妆，才是电影真正需要的卓越特效化妆。特效化妆技术对电影人物塑造主要有两方面影响，本文接下来将一一阐明。

一、创造全新异种族角色形象

影视表演中作品、创作者以及表演道具均集中于演员一身，这样“三位一体”的特性决定了无论在什么类型或题材的影片，演员身体在创作中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尤其在一些由创作者绝妙的想象力与构思出发，超越人类世界的幻想题材电影中，演员的身体更加既是创作材料，又是表现奇异世界的创作工具与创作成品。因此，特效化妆在这些电影中要深刻地挖掘出原著作者隐藏在剧本字里行间的外在描述与深邃理念，形象而生动地表现出那些现实中并不存在的种族，并对不同种族与性格的形象进行富有个性的补充和体现。利用《指环王》细节一举成名的维塔工作室，便在创造宏大的“中土世界”时得当地运用了大量特效化妆，将演员们变身成为精灵、霍比特人与各种怪物，以真实的视觉效果拉近了观众与这一传奇世界的距离。在实际操作中，维塔工作室首先要跟导演、制片人沟通人物场景等的概念设计，再具体落实到场景人物的模具。他们“脑补”出了小说中几乎所有的怪物，光是做道具，前后就花了7年，打造了近50000件实体道具。在实际拍摄中，每个角色的“变身”时间都要长达数个小时，维塔工作室的创始人理查德·泰勒曾经透露，他们做的最长的一次特效化妆时间达十个半小时。

以中土世界中一种体型特别高大强壮的怪物“巨怪”为例，他们具有驽钝的头颅与壮硕的身躯，性别特征不明显，智力低下但力量极大，体格健壮、皮肤粗糙，深窝小眼，鼻子肥大，身材臃肿，体态笨拙，容貌丑陋，同时带着一种奇妙的距离感、威胁感与侵略性，又兼具原始人类与野生动物的特征。在进行演员化妆时，维塔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要在前期使用油泥在演员的模型上进行雕塑，准备好这位演员专用的雕塑模型；通过模具获得发泡乳胶假皮后，利用喷枪对假皮进行上色。在正式给演员上妆时，先给演员戴上保护头发的光头套，然后将假皮由边缘向中间一块块以此粘贴在演员头面部，再根据故事或场景中的细节添加伤口、疤痕等细节，使用刷子、喷枪等工具喷涂酒精油彩，最后粘贴假发与饰品、戴上假牙与变色隐形眼镜等。在一整套特效化妆之后，演员的全脸都被化妆品和硅胶假皮覆盖，即使是亲密的人也难以分辨出他的原貌。在维塔工作室的理念中，由电脑参与制作的合成CG虽然重要但只是辅助。因为实体道具的真实感是CG无法达到的。唯有这样，才能让观众觉得电影里的世界是真实的。

以当下的特效化妆水平，把异世界的视觉效果做得比诞生于20年前的《指环王》更真实、更震撼并不困难，但不少影片甚至驰名世界的系列大片却因太过重视特效而忽视了故事与人物，这也是《指环王》特效化妆的独到之处。在魔族与中土世界的战争中，一组巨怪为魔族军队所用，曾凭借蛮力用巨大的木槌撞开了人类城堡的大门。他们身材高壮却佝偻着腰，丑陋的长相再加上凶神恶煞的目光，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这样独特的外形一出场便牢牢吸引了观众的目光。

二、突出独特和鲜明的角色性格

在影视剧中，演员通过身体和语言向观众传达角色的精神生活，其中角色外形铭刻着角色的经历与内心世界，在美丑之外还具有许多丰富且微妙的细节。可以说，电影中的角色化妆不仅代表着人物的外在形象，更能透过形象展现出角色复杂又细致的内在精神世界。为了将角色的内在性格可视化，特效化妆师爷要配合演员的表演，以需要受过训练的技术结合对角色的充分理解才能进行表达。

在亚当·麦凯编剧并导演的《副总统》中，英俊帅气的青年演员克里斯蒂安·贝尔饰演了三个不同年龄阶段的美国前副总统迪克·切尼。在美国，副总统本身是一个从属于总统、实际权利有限的象征性角色，但迪克·切尼硬是凭借着自己与布什家族的亲近关系与精明的算计，使得自己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权力最大的副总统。因此，导演在影片中放大了副总统切尼精于算计的权臣一面，让他看起来像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主使。该片的特效化妆由曾数次荣获奥斯卡最佳化妆奖和造型奖的国际特效化妆师格雷戈·坎纳姆担任。这部影片用政治讽刺剧的形式来包装人物传记，快速回顾切尼职业生涯中的每个重大时刻，呈现了不同的年龄阶段、不同外貌与精神状态的切尼总统。青年时期的切尼凭借与布什家族的关系步入政坛，身材健壮，发量适中，这一阶段的角色与演员本人形象最为相像。在“体验派”演员贝尔的增肥努力下，特效化妆师只需要将他本人与角色原型不符的特征加以修改即可。中年时期的切尼在帮小布什赢得竞选后逐渐接近国家权力中心，外形上身材变宽，看起来膀大腰圆，皮肤松弛，面部表情也更加油滑。配合上升的发际线上升与灰白色的头发显现出开始衰老却暗藏精明的形象。此时的特效化妆就稍加复杂，除了头部假皮，与人物现实中的原型切尼相差甚远的贝尔还要戴上一种包裹住脖子、脸颊和下巴的铂金硅胶假体。

最后，人到晚年的切尼终于登上了权力巅峰，此时的他身材臃肿，皮肤下垂，头发花白稀疏，给人一种老态龙钟之感。在塑造晚年切尼秃顶形象时，特效化妆师首先要给贝尔制作一个光头妆，用接边膏将假皮与人脸的缝隙填补到水平面进行衔接，再用较稠白胶在整个头部假皮上打噪点，然后在光头妆的形象上粘贴假发。为了保持角色整体造型的完整性，特效化妆师会在特效服背部制作一个大的开口，然后在开口处缝制一个隐形拉链，待演员穿戴完整后再从背部缝隙进行衔接，最终成功呈现出居于权力顶峰的臃肿肥胖的副总统形象。

（作者系四川传媒学院有声语言艺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