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父辈》之前,《我和我的祖国》作为国庆档系列主旋律单元影片的起始之作,通过讲述普通人的生活际遇承载了共和国70年的成长主题,在历史的镜像中展现出了“家国叙事”的民族母题。
《我和我的祖国》没有喊口号式地宣扬理念,而是将平民英雄、平民故事与叙事时空结合,将淳朴真挚的爱国主义情怀具现在多个生活化、日常化的现实情景中,在普通民众的内视角聚焦中以小见大,以情动人,以当代家国寓言的通俗化讲述实现了新主流家国叙事的审美表达及社会效益。
一、历史镜像:
平民故事中的崇高英雄
在波澜壮阔的共和国历史上,无数出身于平凡的人民英雄前赴后继,以崇高的英雄主义信念与革命理想铸造了一座座震古烁今的丰碑。当下的主旋律电影在涉及这一宏大命题时,应该以史为鉴,基于跨越时空的镜像轴线寻找适合拍摄的艺术形象。在拉康的镜像理论中,6-18个月的婴儿会通过对镜像的辨认,完成重要的主体化过程。而今,《我和我的祖国》的众多导演也作为努力寻找“自我”情怀的叙述者站到了共和国历史的镜前,试图通过历史的镜像来诠释处于社会主义“婴儿”阶段的新中国——区别于“他者”的成长历程与家国精神。而在解读电影时,我们显然不能完全套用拉康的理论来分析,毕竟电影依然拥有作为本体话语即电影的镜头语言/影像的意义。《我和我的祖国》在将历史记忆具体到人物故事的过程中,以一种模块串联的方式,向我们讲述了《前夜》、《相遇》、《夺冠》、《回归》、《北京你好》、《白昼流星》、《护航》七个在空间上主题并置,在时间上又分形独立的小故事。这些故事都以共和国70年中的大事件为背景,展现出许多既具有真实性又具有戏剧性的艺术(人物)形象。
首先,《我和我的祖国》作为一部主旋律电影,在对重要角色的塑造上强调浓墨重彩的英雄氛围。影片将小人物与大事件结合,以平民视角展现宏大历史,从而拉近了观众与艺术形象的距离,使影片叙事与观众具备了共情与共鸣的更多可能。例如,《前夜》中林治远是开国大典设计升旗电动装置的国旗英雄,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坚持,最终完成了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升上天空的任务;《相遇》中的高远则是保证新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研制成功的无名英雄;《白昼流星》中一对落魄迷茫的少年流浪兄弟,亲眼在草原上以民族寓言“白昼流星”的形式见证了神舟十一号飞船成功着陆这一重大历史瞬间;《护航》以“备飞”女飞行员的独特视角再现2015年9月3日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式,其中英姿飒爽的中国女飞行员形象也称得上战斗机英雄。这些人物及其命运与共和国历史上重大事件紧密相连,英雄形象基于史实并融入艺术化表现。他们有血有肉、个性鲜明,不仅是核心人物形象立体,其周边人物也都“真实可见”。
其次,如果说上述单元还有追寻英雄主义、表现崇高理想的意味,那么其他几个完全述说大时代下平民生活的故事就形成了一种更具现实主义的温情表述。在《北京你好》中,擅长表现社会底层小人物喜怒哀乐的导演宁浩,讲述了一位普通出租车司机的日常生活。宁浩把自己善用“调包”和“追逃”桥段的风格标签夹在里面,克制地处理小人物在大境遇中的反应,其中暗含农民工参与北京奥运以及汶川大地震的历史记忆,使观众“笑中带泪”。在讲述中国女排夺得世界冠军的《夺冠》单元中,街坊邻里的融洽关系颇具时代气息,冬冬和小美两个小孩烂漫无邪的举动也让身为父母的观众动情。
二、家国叙事:
民族寓言与情怀抒写
在将历史中的人物镜像化、时空具体化的同时,《我和我的祖国》也寻找到了恰到好处的艺术表达方式来承载这些厚重而鲜活的精神内涵。几位导演以平凡却真诚的心态建构出个体、家庭与国家同构、共生的情怀场景,在家国同构的叙事中表现出了新时代“家国同构”的主流家国叙事内涵。
在聚焦方式上,影片首先采用全景化的全聚焦模式,以散点叙述的方式展现了“家国一体”民族寓言及其多个层面。全聚焦模式即零聚焦叙事手法,它作为一种传统的全知叙述方式,视角并不固定。《我和我的祖国》采用多名导演联合创作的方式,选取了开国大典-两弹一星-女排夺冠-香港回归-北京奥运-神舟返航-抗战胜利70周年大阅兵七个具有代表性的历史重要时刻,全面掌控镜头,以多个时代、多名小人物的群像描绘打开了影片格局,强调了这七个叙事单元共同承载的奉献、牺牲、拼搏、捍卫、坚守的时代精神。在这样的精神统御下,这七个叙事单元穿越时空、历久弥新,凝聚成“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隔”的坚强信念。它们所构建的民族寓言,浓缩了整个家国成长的情节,足以唤起全民记忆,形成最为广泛的情感共鸣。
其次,影片还结合了内聚焦的主客观视角进行叙事,这种模式又被称为“人物视点式”或“同视界式”,内聚焦的最大特点就是能使观众融入影片情景。《我和我的祖国》在每个叙事单元作为辅助进行更加个人化的情怀抒写,做到了以简单朴实的感情打动观众。在这一意义上,《我和我的祖国》不仅是一部在国庆节档期再现70年共和国风雨历程的献礼片,也是代表个体“你”“我”写给祖国的一封情书,是全体华人于镜像中代入自我心路历程,对祖国的一次深情表白。例如《前夜》中,主人公林治远作为关键人物成为共同的故事叙述者,是故事的讲述者也是事件发展中的关键人物。在这一片段的高潮时刻,林治远的内心独白伴随着激情的音乐将观众带回了开国大典的升旗验收前一个小时的现场;后面的叙事就在林治远的独白、主观镜头与导演大广角全景镜头中切换。观众跟着主人公的所说、所见、所想逐渐紧张起来,进入“最后一分钟营救”的情景,观众跟随镜头,情感宛如寄入剧中某个人物,并借助他的意识和力量,尤其是感官感受,通过视、听、想、感阐述和深入,情感与叙事达到统一。《白昼流星》中也充满剧中主要人物哈扎布的内心自述:“爹死以前,家乡降了大灾,羊群死了,沙尘暴来了,地里的庄稼也干枯了……白昼里看到夜里的流星……兴旺起来。”然后,哈扎布的眼睛自然就代替了导演的全聚焦客观视角,叙述甚至还穿插了摄像机对着沃德勒与哈扎布的镜头。伴随着最后的独白,随即镜头缓缓拉升,音乐气势渐宏,两位少年骑马奔腾,祖国广袤大地映入眼帘。
结语
《我和我的祖国》以平民故事与英雄形象的融合、全聚焦与内聚焦的配合,建构了新中国在民族复兴道路上的精神寓言,也生动表达出“历史由人民书写”的价值主题,为电影中国故事找到了一种卓有成效的艺术表现方式。
(作者系广西民族大学传媒学院讲师,铭传大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