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由清华大学教授胡庚申创立，结合了传统翻译理论与自然生态学，是一种全新的翻译理念。2019年上映的推理剧情片《利刃出鞘》将背景放置在一个表面温馨实则各怀心思的大家庭中，看似兄友弟恭、各自有所成就的上流人士实则卑鄙龌龊，为了谋取利益不择手段。他们在面对不同角色、身处不同处境时的表现大相径庭，在侦探与警察的一系列问话和闪回中做出的表现可谓令人咋舌。本文从生态翻译学视域出发，以Chaos Space汉化组压制分享的版本为例，分析翻译是怎样巧妙地表达出原本话语含义、展现出不同角色情态的。

一、多维度的转换与适应性策略

生态环境翻译遵循着多维度的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原则，在翻译方法上也强调语言、交际与文化的转化。《利刃出鞘》中不仅精彩绝伦的推理令人拍案叫绝，过山车般峰回路转的节奏也让观众应接不暇，非常适合采用不断变化语境的多维度的转换与适应性策略。

首先，生态翻译学要求根据具体表达调整语句长短及重心。例如儿媳乔妮提到他们家人对自己来说好像亲人一样，“I feel simultaneously freed by, and supported by them”。这句话的直译应 “我同时感到非常自由，又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较为拗口，翻译组采用了相对流畅的方法，译为“他们一边放任我，又一边支持我”，就相对流畅很多。

其次，注意目标语言的微妙性，选择恰到好处的表达可以令语言更为贴切。例如，孱弱的次子沃尔特在介绍家庭关系时说到“My wife daughter, she's my rock”翻译将不带感情色彩的“rock”（石头）翻译为了“磐石”，此时画面中前后景分别出现神情萎靡的次子与头发全部干练地扎起、戴着耀眼首饰的唐娜，两人性格上的对比十分明显：精明干练的唐娜明显如小家庭中的主心骨般支撑着她的丈夫，而他的丈夫则扮演相对弱势的角色，这里，翻译组将“rock”译为“磐石”就显得十分贴切。

二、超文本的存在背景策略

传统翻译往往以使用语言为参照，强调会话者的语境；但生态翻译学中的生态背景是比语言背景更加宽泛的概念，更注重文本源语言和目标语言的生态学分析。

首先，一些原本不带有过多信息的词语结合文化综合语境被赋予了相应的感情色彩。如侦探为了诱导长女琳达说出家族的秘密时，杜撰了次子沃尔特正在替父亲处理改编版权方面的事情，被犀利的长女一眼识破，一直对弟弟插手出版事务有所不满的琳达心直口快地打断了他：“Are you baiting me, detective?” 。“bate”一词在做动词使用时可以表示“减弱，减少，缓和；使软化”等，字幕组在此用了中国网络上近年来非常流行的“套路”一词，将这句话翻译为“你在套路我吗？侦探”，显出了琳达的强势与不满。

其次，角色身份也可以通过用词展现出来。管家哈兰目睹了兰森在书房换药，她知道这个孩子居心不良，所以打算对此有所谋划——这一事实在侦探布兰克对案件的复盘中说出。原片中的表达是“But she knew you were up to no good. So her mind begins to turn.”。字幕组将“mind begins to turn”翻译为“心里开始打小算盘”，非常符合管家哈兰心细如发、细致入微的性格；“打算盘”独特画面感也很适合管家的职业身份。

最后，长对话中的情绪转换也可以在具体语境中表现出来。侦探布兰克是以匿名形式被雇佣来的，雇佣他的信与现金被一并寄到了他的公寓。他虽然心中存在诸多疑惑，但由于已经收到了信封里的钱，所以不得不来到了现场。他将自己的感受形容为“So somebody suspects foul play ,and goes through this ha cha dance of hiring me, of staying anonymous. It makes no damn sense. Compels me, though.”向来冷静严谨的侦探以饱满的情绪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其中短句较多，还包括了“ha cha dance”“No damn sense”等口头化的俚语。字幕组没有逐字逐句将其翻译为“要雇我跳这场哈哈舞”，“该死的没有意义”，而是将侦探的饱满情绪作为翻译重心：“因此是有人怀疑是谋杀，然后匿名雇佣我来调查，但这没有道理啊……但是拿人手短。”最后一句“拿人手短”对应着这段表达里的“Compels me, though”，生动地表达了侦探在激情澎湃地表达完不满后的无奈，十分具有幽默感。

三、人类文化认知的演变策略

电影的翻译不仅是同一部影片在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也是两种社会文化的碰撞与交流，是人类文化生态内部的一次沟通与交互。字幕组从生态翻译学角度翻译《利刃出鞘》时，也注意到了翻译、文字和语言本身这些重要内容在人类特定文化中的表现，因此十分注重翻译与人类认知演变等关系的研究。

一方面，电影的翻译要结合具体文化环境，从目标语观众的理解出发。例如，理查德和林达的儿子兰森是个纨绔子弟，次子将它形容为：“He's always been a black sheep of the family.”。“Black sheep”（黑羊）在西方传统文化中是带有不祥意味的事物，在中文语境里通常翻译为“害群之马”，但叔叔公然将自己的侄子形容为家庭中的“害群之马”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字幕组将“black sheep”翻译为了“败家子”。这一描述非常适合游手好闲，始终靠父亲支持的“啃老族。”

另一方面，翻译在考虑源语言本身语境的同时，也要尽量保持其原本的节奏和韵律，保证台词与人物发音、口型的契合。如长女琳达表达了对布兰克的怀疑和不信任后，布兰克为了打消对方的不满和疑虑，说：“my presence will be ornamental. You will find me a respectful , quiet, passive observer of the truth.”这是布兰克侦探这一贯穿影片始终并主导推理的关键人物首次发言，这段回答冷静而有条理，既显示了他作为私家侦探聪明过人的头脑，又能很好地打消对方的疑虑。这句台词直译可译为“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个装点罢了，你会发现我只是个充满尊敬、安静且对事实十分积极的观察者”。字幕组将其翻译为：“我仅仅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出现。你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充满尊重只为寻求真相的安静看客。”这样翻译将较长的句子拆成了短句，而且放入了语境化的表达如“看客”等，简洁有力，贴合人物形象。例如，侦探在还原了全部真相后，在大厅中对其他警员与两位当事人复盘了兰森的整个心理过程：在发现自己计划失算后，他开始诱导玛塔“隐瞒罪行”：“Just one last act, in for a penny in for a pound.”这里的“in for a penny in for a pound”是一句英文俗语，通常翻译为“一不做，二不休”；但影片中兰森刚刚对玛塔说过，“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那就再多走一步”，这里如果接“一不做，二不休”在基本语义上也是通顺的，但在口语语境中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因此翻译组将其翻译为“一步是走，两步也是走，干脆走下去”，这样整体语义表达就非常通顺、流畅。

结语

生态翻译学是“运用生态理性，从生态学视角对翻译进行综观的整体性研究”，是一个“翻译即适应与选择的生态范式和研究领域”。在生态翻译学的视域中，人类语言、语境乃至整体文化与社会都具有自然生态系统的相互联系与转化的特征，因此在翻译时应注重翻译的跨文化差异，从具体话语语境及社会文化背景出发，将翻译视为在生态系统有机交互下进行的活动。

（作者系琼台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