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影视艺术研究非常活跃,特别是在汹涌澎湃的技术变革潮流中,许多实践中的问题和现象不断出现,相关的前沿性话题也不断相伴相生,成为创作者、研究者、评论者共同关注的对象。
对于“技术变革时代电影的声音、影像与造型”的探讨,不仅是对影视发展历程中这些重要因素或特征的历史回顾或分析,还会引发创作者、学者对于门类艺术交融互动、艺术与科技、艺术与商业、艺术与生活、思想与工具乃至艺术本质、艺术特性等许多重要命题的思考。
12月20日,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所举办题为“技术变革时代电影的声音、影像与造型”的第44期影视大讲堂,本期大讲堂邀请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电影录音师、声音指导陶经;北京电影学院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杨庆生;国家一级作曲、北京电影学院教授舒楠;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孔培培;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电视研究所副研究员金燕;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副编审王纪宴;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电视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刘斐;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电视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孙承健等参与。大讲堂由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评论》执行主编、副研究员王瑜瑜主持。
陶经在分享中表示,创作要在新技术的支撑与参与下与新技术之间共同衍生,当人们热忱于高新终端(高质量影院的呈现格式)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内容及其电影原本的东西,即电影的本性;对于创作人员而言,更是要在新的技术框架当中,坚持电影本性和作者个性的表达,因为观众对于电影内容、对电影的担当、对电影美的表达等是有期待的,这是有关于审美主客体底层问题的思考。
他还就近年来“平台电影”现象、发展现状及未来趋势作了简要探讨:“在平台电影的终端呈现上,我们更需要不断提高视听呈现技术研发水平、科学制定相关格式标准,以提升非大银幕观影体验水平,使手机、平板、电视、家庭影院等不同终端媒介皆有很好乃至无差别化的视听体验,以便电影进入影院之外更广阔的观影人群当中,契合年轻的互联网一代的观影需求、符合互联网时代下的数字社交习惯。”
杨庆生在发言中表示,新媒介既是一个限定性概念,也是一个开放包容的概念。“所谓限定性是指新媒介其实是把我们导向今天和未来已经出现和即将出现的新媒介形式。而所谓兼容并包,则是指当代数字技术条件下新的媒介特征,是不断颠覆传统媒介,不断颠覆传统认知,更加强调不同媒介之间、不同媒介资源之间,以及不同文化群体和个体之间互动与协同关系的特征。”
他认为今天的视听虽然有数字技术的加持,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创作者本身的功力、素养、独具慧眼的视野和创新的想象力,需要依靠独特的创意、新鲜的视角、优良的制作来获取流量和口碑。今天在新媒介形态下,视听作品呈现出短小的视听作品为主、参与者众、创新者多、视听样式繁杂等特点。
舒楠讲述了数字时代和之前做电影音乐的区别。“2011年我跟李前宽老师拍《星海》的时候,我从本子开始进入,写完音乐,他带我们到轮船上去拍摄,音乐响起的时候,整个的调度都充满节奏感,演员开始对白时,所有人都会流下眼泪,那是由心而起的音乐现场感。”
“现在的作曲更像在做电脑程序员的工作,比如说大提琴、小提琴拉一弓,可能会持续七八秒,但是它把采样以后,这个声音可以通过电子无限延展,我们花大量的时间用电脑来模拟头脑想象中的音色,进而形成海量音色,可选择性无限增多。科技的发展让更多人可以操作那些曾经专业、庞杂的东西,但同时也会降低艺术的门槛。”
舒楠表示,现在完成一张唱片,做完所有母带处理后,最后一道工序是用手机听一下:“因为我们知道上亿人是用手机听音乐的,手机这关过不了是不行的。至于专业人士对声音的要求越来越高,从立体声到全景声,电影也一样,我们动用千变万化的音色来模拟,其实只有一个目的——让观众在观看电影故事时能够更加身临其境。”
孔培培表示,随着对戏曲电影美学与技术的探索不断走向深入,保留戏曲传统美学精神不变,同时最大程度增强“现代电影感”是当前戏曲电影创作的一个重要方向,增加舞台演出中没有的“电影感”的声音内容,是戏曲电影化的关键性手段之一。在这一领域,斩获第35届金鸡奖的戏曲电影《敦煌女儿》,以及打破国内戏曲电影票房记录的粤剧电影《白蛇传·情》,都在对于戏曲声音的虚实关系上进行了电影化的解构与重构,从而形成了有别于剧场演出的新的声态类型。
金燕认为,影视歌曲一直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一种音乐形式。从“十七年”时期的《敖包相会》、《山歌好比春江水》、《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到九十年代的《沧海一声笑》、《一生所爱》、《男儿当自强》等,优秀的影视歌曲因其明显的时代印记而成为一代又一代国人的共同记忆。
时间进入新千年,中国电影产业开始复苏,电视产业则实现长足发展。影视作品主题曲多如牛毛,其中不乏优秀之作,但能成为群体记忆的曲目越来越稀少。偶像歌手的炮制,创作的工业化,使得歌曲丧失了细腻的个人表达;互联网的发展使得注意力被分散,观众被分流;短视频的风行,又将优秀的影视歌曲肢解成碎片。下一个十年,会是什么样的社会形态,会有什么样的影视歌曲产生,需要持续关注。
孙承健在学术总结中表示,在当下技术变革时代,当代电影正经历着由“拍”至“做”的技术迭代与观念转换过程,在此过程之中,新的技术手段和媒介形态,从电影本体、美学范式、观众体验等多个层面,都对传统电影观念产生颠覆性影响。由此,电影创作者和研究者,必须要积极面对的是,技术迭代与观念转换过程的一切可能性。这其中,既包括技术变革、技术发展所带来的各种可能性,更包括技术与艺术融合所可能产生的各种致变性因素。与此同时,还需要反思,在技术变革时代,电影本质中,那些能够触动人的情感和灵魂的东西,将会表现为怎样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