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节档，由张艺谋执导、沈腾、雷佳音、张译等主演的《满江红》以超越45亿的票房成绩成为2023年春节档的票房冠军。《满江红》以南宋岳飞死后四年、秦桧率兵与金国会谈为背景，虚构了几个小人物因金国使者死在会谈前夜、所携密信也不翼而飞，从而被裹挟进巨大阴谋之中的故事。在影片中，慷慨激昂的宋词名篇、戏曲搭配摇滚的国潮配乐、对历史故事超越性的阐述，都基于传统文化而进行了现代性解构与当下性建构，形成了传统文化的当代变奏，让观众对这个建立在历史背景下的虚构故事记忆犹新。

一、慷慨激昂的宋词名篇

在电影《满江红》中，一首悲壮豪迈的《满江红》在电影中反复出现，片尾处慷慨激昂、词旨鲜明的“全军复诵”正面抒发壮志豪情，更是让人印象深刻。词中慷慨激烈的情怀，保家卫国的壮志，具有荡气回肠的悲壮之美，打动了戏里、戏外的每一个人。尽管《满江红》的真伪目前学界仍存在争议，但无论真实与否，《满江红》都是当代最家喻户晓的宋词名篇之一，每到国家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这首署名“岳飞”的词作便成为激励中华儿女抵御外侮、保卫家国的精神动力。在《满江红》词作的流传过程中，从《满江红》出现在杭州岳庙广为人知时起，明清两朝便先后有几十位著名文人唱和，极大地提高了《满江红》的知名度。在20世纪，特殊的时代条件下《满江红》的关注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无论是研究文章还是收录该词的现当代词作选本数量都很多，也将岳飞、岳家军保家卫国情怀与无畏牺牲的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以说，《满江红》的当代经典地位与岳飞爱国英雄地位的确立密不可分——每当民族危亡之时，该词就成为激励中华儿女保家卫国、抵御侵略的英雄战歌。电影《满江红》证明了岳飞词作《满江红》文学与文化价值也在当下依然存在——《满江红》结合东方元素的呈现与东方故事的叙述，借“张大”“丁三旺”这类如其名的小人物向观众传达着词作中蕴含的思想。当文字与人心相合，古老的词作就具有了超越时代甚至超越作者本人的强大力量。以这首描写南宋名将岳飞临终遗言的词作为电影片名，《满江红》既为影片定下了具有传统文化色彩的历史故事基调，同时也令观众于历史传奇故事中重温历史名将与无名英雄们的奉献，唤起自身的民族认同与民族自豪感，传承热爱祖国、不懈奋斗的民族基因，激发新一代观众的民族之情与家国之情。

二、戏曲搭配摇滚的国潮配乐

《满江红》既有开心麻花春节档喜剧片的类型化热闹逗趣，又符合家国天下、民族大义的主旋律基调。在影片情节中，金国使者所携带的密信也因此不翼而飞，因涉及秦桧所在意的“清誉”，效用兵张大与亲兵营孙副统领为首的一行人被勒令在此一时辰内需破解线索，找出藏于院内的密信。这样紧凑的情节体现在音乐上，便是张大等人行走于宰相府邸时戏曲元素搭配摇滚风格的新潮配乐。张大等人在宰相秦桧的命令之下疲于奔命，一次次地行走于宰相府高墙大院的狭窄甬道中，为了找到杀害金国使节的真凶、保住自身性命作困兽之斗，此时音乐以戏曲乐器进行传统元素的铺垫并营造悬疑风格，同时以戏曲中唱词作典故隐喻，以戏曲旋律作动人之情，以民间音乐戏曲形式与摇滚古典的结合加剧了焦灼气氛中的黑色幽默，也阐发出独属于中国的民族基因与东方美学。《满江红》将鼓板、梆子、锣、手拨等民族打击乐器、传统非遗豫剧等众多深涵东方特质、东方美感的代表性东方元素融合于影片之中，结合了丰富的豫剧典故隐喻，讲述奸臣秦桧诬陷忠良于岳飞而张大等岳家军以性命相搏只为刺杀奸臣秦桧还岳飞元帅以清白的东方历史故事。摇滚乐的加入也在具有东方色彩的戏曲音乐之外加强了场景的氛围感，令观众于独特的听觉盛宴中感受创新性的东方韵味。

三、超越性的“岳飞神话”

在近千年的时间里，岳飞作为一个被诬陷的忠臣代表为一代代的中国人所铭记，他出身底层、英勇不屈，代表了北方失地民众的利益，对普通百姓有天然的吸引力和号召力。从历史长时段的视角来看，平民社会自宋开始崛起，岳飞的平民英雄形象的流行与普通民众的话语权越来越强息息相关。另外，宋金战争是中国历史中的一个重大创伤，这也是岳飞故事会被反复讲述乃至成为“社会神话”的原因之一。在剥开嬉笑逗趣的闹剧表象后，我们会发现张艺谋一定程度上用《满江红》接续了《英雄》的故事，在大时代的悲剧下讲述了一个超越性的岳飞神话。在《满江红》发生的时间段，岳飞已经身死四年，而张大等角色尽管是秦桧的手下，却最讨厌被人称作“秦桧的走狗”。影片将经典的、神话式的岳飞故事改写为一群小人物的孤勇：一群义士在巨大的时代压力下毅然挺身而出，前赴后继甘愿赴死，为含冤而死的岳飞求一个公道。因此，《满江红》可以说是一个超越性的“岳飞神话”，它虚构了一个岳飞死后岳家军及其同情者合力对抗秦桧、企图复仇的故事，延续了岳飞传奇的当代影响力。电影《满江红》以透着“小人物英雄主义”色彩的东方精神与饱含民族大义理念的东方文化，让经典历史故事重新在中国观众心中描绘出东方传统故事的魅力，也向世界传递出中华民族血脉传承、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

（作者系琼台师范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