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光辉岁月》是Beyond乐队为了致敬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而创作的歌曲。这首歌既是对曼德拉的传奇经历和伟大精神的歌颂,也是对乐队成员与曼德拉精神共鸣的表达。谁能做到用残留的躯壳迎接未来,在挣扎与彷徨中仍自信能改变未来?曼德拉做到了,Beyond做到了,《飞驰人生》中深情对唱的叶经理和张驰认为他们也可以做到。
在《飞驰人生2》中,叶经理确实做到了,他再次成为了大车队的车队经理,风光得意;但张驰失败了,他在上一届比赛中被判作弊、成绩作废,辛苦维持的驾校也即将关门。
残酷的现实让张驰的勇气与自信全失,他意识到“做一件事大部分时候是为了生存”。接受了辛厂长邀请的张驰,以“只要能拿到积分就算成功”的理念组建了辛地机械车队。为了挣钱,他将主力车手的位置留给辛厂长的儿子厉小海;在车队无法获得后续赞助后,他又将厉小海“卖”给光刻,换取了一大笔转会费。这一阶段的张驰不自信但很清醒。
虽然张驰非常现实地制定并执行着各种计划,但人不可能永远清醒、冷静、客观。看到辛厂长在厂房里铺了一地从巴音布鲁克拉来的土时,他沉默了;坐在老头乐里与大家进行友谊赛时,他紧张了;面对好友喊出的“你是巴音布鲁克之王”时,他无法再继续辩驳。因为他“还是喜欢开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张驰对现实的清醒考量与判断,是前意识的必然要求。但对赛车的热爱才是他的原始欲望,也只有在赛道上,他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这些正是他此前各种无意识行为所表达出的核心内容。
导演用张驰在驾校试练翻车的情节,非常隐晦地表达了张驰意识活动的翻转。前意识失势,无意识掌控了一切,无意识中的主要内容将决定了张驰接下来的所有行为。所以张驰翻车更像是从清醒状态进入梦中。因为只有在梦里,无意识才能成为了人类意识领域的主导力量。
张驰进入他的梦。在梦中,大伙合力补上了车队的资金缺口,赛车也迅速改装完成。但在睡梦中静止的只是入梦的个人,他周围的外部世界依旧在不断运动。
在影片中,这表现为周围的残酷环境对张驰“赛车计划”的不断骚扰。在碰撞测试中,叶经理通过违规作弊的手段,让自家车队淘汰了辛地车队。原本为了伸冤的张驰,却在大赛组委会仓库中意外找到上次比赛时丢失的发动机铅封。在影片中,这段情节冲突营造出了强烈的戏剧效果。但重点着墨的内容,却没有在情节发展上起到任何推动作用。这从影片的情节设计上看是很不合理的。但如果将翻车后所发生的一切视为张驰的梦,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因为梦是人被压抑的欲望的表现,而这些欲望以追求快乐作为核心原则。
如果将张驰的欲望比作金字塔,塔底的欲望和快乐就是参加巴音布鲁克拉力赛。至于失而复得的铅封能否为他回复名誉,作弊车队是否应该受到处罚,随意制定、修改规则的赛事组委会是否存在问题等等这些外部世界的干扰,统统都会被梦所改造并弱化。
获得冠军是张驰欲望与快乐金字塔的第二层。所以本来计划开赛就退出的张驰,在面对可能获得车队冠军的机会时,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争取第六名完赛。期间遇到的所有干扰也全部被排除和消灭。
在《光辉岁月》的副歌中,“问谁又能做到”这一问句有两个答案。其一是歌者本人与词作者抱有同样的豪迈之情,认为自己能够或已经历经艰辛获得成功,即“我能做到”。另一种则相反,通过反问来感叹很少有人能够如曼德拉一样不屈服于命运,表达“我”的无奈。
从《飞驰人生》系列中可以发现,张驰并不愿意坦然接受命运的捉弄,他几次试图改变命运,重新站在人生或比赛的领奖台上。《飞驰人生》中叶张二人的深情对唱,在本片中变成了张驰尴尬的个人表演。虽然叶经理给了他第二种回答,但张驰再次唱起《光辉岁月》显然是为了在面对“问谁又能做到”时,回答“我能做到”。这是张驰欲望与快乐金字塔的最高一层,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在驶向终点前看到过去的自己并与之合体。
跳出影片回到现实,两百万人民币能否组建一支拉力车队,并在国内顶级拉力赛中取得车队冠军;中年发福、且长时间没有经过任何系统训练的老车手能否只凭借经验就力克对手取得胜利;在赛事筹备阶段暴露出巨大问题的赛事组委会能否顺利“脱险”……面对这些问题,身为职业赛车手的导演韩寒,显然会有更为准确、客观的答案。但他在《飞驰人生2》中不需要回答这些问题,张驰也不需要回答这些问题。因为韩寒所编织的、张驰所需要的,甚至观众所期待的,只是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