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电影史上，1958年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王苹执导，孙道临和袁霞主演的谍战影片《永不消逝的电波》堪称“红色经典中的翘楚”，感动了数代中国观众。《永不消逝的电波》不仅是新中国首部谍战题材作品，也是第一部展现中国共产党地下战线活动的电影。近年来，经典影视作品改编舞台剧已成为舞台剧创作的一大趋势。2018年，正值《永不消逝的电波》影片上映60周年之际，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诞生，以流动的身体语言和现代化的手法赋予这部红色经典以新的生机与活力，实现红色经典的“再经典化”。

以“可舞性”重塑电影人物形象

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在深入挖掘人物角色“可舞性”的基础上，对电影角色进行重塑和再创造，实现人物从银幕到舞台、从镜头语言到肢体语言、从电影人物形象到舞剧人物形象的深刻转变。一般来说，舞剧改编中人物形象设置不宜过多，否则会加重剧情叙事比例、打破舞剧叙事结构，影响人物角色刻画。

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选取作品原型中最具代表性、典型性的人物加以提炼和重塑，如革命烈士李侠。舞剧编导巧妙抓住这一经典角色在电影中的本质特征，通过独舞、双人舞、群舞等的编排制造戏剧冲突，使人物形象塑造更为深刻。比如，李侠和何兰芬多次以双人舞表达二人感情。下半场，15岁的小联络员为了救李侠而牺牲。对此，李侠感到悲痛万分，回到家中后，何兰芬轻轻将李侠拥入怀中，一起回忆起从初识到相爱的点滴过往，帮助李侠重新找到勇气和力量。接到重要情报之后，李侠背向何兰芬，忍住痛苦整理行装，回头时微笑递交情报，并催促她离开。何兰芬一步一回头，眼里满是对李侠的留恋和不舍，甚至返回为李侠细心整理衣角，最终二人含泪分别。以双人舞的形式，通过二人之间剧烈的拉扯、推拉动作，以及旋转、托举等高难度舞蹈技巧，展示出极强的张力，深刻表达了他们之间复杂且深厚的情感纠葛。此外，舞蹈编导在改编过程中会结合现代审美观，对人物角色进行取舍和补充。比如，舞剧中的李侠不再是一个脸谱化的英雄形象，而是一位充满智慧的真实人物。通过一段独舞，以翻、滚、跪、转等动作，将英雄人物的坚强勇敢与平凡人物的脆弱无助展现得淋漓尽致，进一步拉近与观众的情感距离。

以“多时空”突破电影叙事方式

《永不消逝的电波》电影原作采用线性叙事方式，按照时间先后顺序讲述主人公李侠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时期的故事，不仅时间跨度大，而且人物关系十分复杂。而舞剧具有共时性特征，可打破电影常用的单向性叙事方式，采用电影“蒙太奇”手法和插叙、倒叙等多种叙事方式打开多重叙事空间，使舞剧呈现出多时空交织的叙事之美。在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编导采用多种叙事方式和表现手法使叙事主题更为突出、叙事内容更加丰富，带给观众目不暇接的观剧体验。

一方面，编导采用大量倒叙形式，将原有的事件顺序完全打乱，在剧中穿插回忆、梦境等片段情节，使之摆脱电影中故事发生的时空顺序，既确保了舞剧叙事的完整性和准确性，同时又避开叙事平庸、时空单调的短板。比如，李侠和何兰芬回到房间回忆往昔时，舞台上出现四个时空的四对双人舞，依次回望他们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小联络员为救李侠而牺牲时，悲痛万分的李侠在梦中看到这位小英雄朝着自己走来，并回忆着往日教他识字的场景。另一方面，剧中采用蒙太奇的叙事手法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比如，运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将李侠在家中的活动与敌人在外追捕的场景并置在舞台上，使观众可以同时感受到李侠的紧张和敌人的逼近，从而增强戏剧的紧迫感和冲突感。

以“技术化”再现电影革命氛围

在舞台艺术创作中，技术始终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随着观众对舞台艺术作品的视听效果要求日益提升，多媒体技术在舞台表演中的重要性愈加凸显。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的故事发生在上海，编剧为了将上海弄堂、石库门等特色建筑，以及当时的旧报纸、旗袍、裁缝店等搬上舞台，使用26块可移动背景板，将舞台划分成“72家房客”的格局。这些背景板在电脑编程的统一调度下，灵活移动和旋转，在多媒体投影技术辅助下，真实再现整个剧目的场景。同时，利用现代舞台技术，精心设计并制作了一系列逆光投射的光影效果。在光与影的强烈对比下，高度还原新中国成立前夕上海的危机四伏和紧张恐怖的氛围。一方面，借助多媒体技术将动态影像与静态布景相结合，更加立体、直观地呈现历史影像和革命场景，包括当时的上海街景、革命标语和历史照片，使观众仿佛置身于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另一方面，灯光和音效也是舞台中不可忽视的元素。舞剧借助灯光色彩、亮度、角度的转换，以及音效的变化强化舞台效果、营造意境氛围。比如，在李侠发出最后电波的场景中，强烈的灯光变化和紧张的音效，营造出一种紧迫和悲壮的氛围，使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角色的内心世界。

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舞剧改编突破了传统电影的叙事界限，实现了从电影到舞台的跨媒介创新，赋予经典作品以新的生命力与时代意义。在此过程中，观众不仅见证了电影与舞剧两种艺术形式的深度融合，而且也体会到了革命历史在当代语境下的再现与传承，为未来的舞台艺术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

（作者系宜春学院音乐舞蹈学院讲师）